【六朝清羽记】第二十三集[河图实体] 仙侠武侠
六朝清羽记23
【第二十三集】内容简介
程宗扬被星月湖委以重任,铁骊孟非卿特别予以军事训练,便是想将他拉至江州战场。
但在晴州更为要紧之事,便是以飞鸟上忍的身分与剑玉姬一会,试探黑魔海的深浅!
晴州位于大陆最东端,从地图上看,与其说漫长的海岸线伸入东海,不如说海水侵入陆地,形成一片辽阔的海湾。海湾三面被陆地包围,被称为晴州内海,最宽处超过四百里。云水巨大的水量使晴州内海一半都是淡水,海湾月牙状的缺口处,有一座丁字形的岛屿与外海分开,将风浪隔绝于外。无论外海风浪再大,进入内海就变得风平浪静。对晴州人来说,这个天然的良港就是他们的聚宝盆。
晴州内海散布着大量岛屿,一些大岛还有市镇和自己的码头,臧修私下透露过,很有几座岛屿是海盗们交易的场所。其余小岛大都被人购置,成为各家商会和富豪的产业。
程宗扬慢慢移动望远镜。岛侧有一个小小的码头,一条双桅帆船靠在岸边,显然岛上有人,但始终没有看到有人走动,更没有见到一丝灯光。
从广阳到晴州,一路都是乘船,与外界的通讯处于隔绝状态。最后一次与剑玉姬联络,还是在广阳启程的时候,通过游婵告知黑魔海,东瀛来的忍者飞鸟熊藏与御姬奴离开广阳,前往晴州。信息越少越不容易漏出马脚,剑玉姬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从有限的信息中判断出自己是假货。
随行来的汉子坐在船尾,警觉地望着岸上。这些汉子都是臧修的手下,凭藉鹏翼社的身份在晴州隐藏多年,忠诚绝无可疑。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程宗扬更加慎重,孟非卿马不停蹄的筹备江州之战,再节外生枝招惹出黑魔海,打乱了星月湖的计划,就算能干掉剑玉姬,也得不偿失。
就在这时,两个人影突然从岛上出来,一前一后登上船只,接着的那条双桅帆船升起轻帆,驶离码头。
……
两丈宽的台阶上,竖着一座三层门楼,黑漆大门上绘着两只雪隼,檐下挂着一排气死风灯,上面写着雪隼佣兵团的字样。门洞内放着两行长凳,十六名劲装大汉整整齐齐坐在凳上,目不斜视,两手放在膝上,腰背挺得笔直。仔细看时,那些汉子屁股离凳面还有寸许的高度,一个个都身体悬空,稳稳扎着马步,脚下纹丝不动。
敖润一回来就去见副团长石之隼,月霜和冯源都在厅中。月霜从小在军中长大,对饮食没有什么挑剔的,吃得也极快。冯源因为辟谷,只吃了点菜蔬,就放下筷子。
月霜也放下筷子,「等等。我还有点钱,你给老张家里送去吧。」
「不用多说了。」月霜站起身,「他家里还有父母子女要养。跟我来。」
佣兵团的女子并不多,月霜在偏院住了一间厢房。她拣出钥匙,正要开锁,忽然又停住了。冯源在后面看到她颈后的发丝像遇到危险的小猫一样突然竖起,不由一愣。他刚张开口,月霜一手朝背后伸来,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美目紧盯着门锁。
月霜一手按住剑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门后。那个人并没有走,此刻正在房中,等着自己回来。
月霜悄悄在身后写了个字,让冯源小心戒备,随时准备使出火法。
就在月霜准备出手的刹那,一只野猫突然蹿出来,「喵」的叫了一声。
「喵呜!」那只野猫被火焰扫中,尾巴顿时着了起来,惨叫着扑到门上。
冯源施过法后,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他咽了口吐沫,还没有开口,紧锁的房门突然打开。一只玉手伸来,挟住着火的野猫扔进室内,接着「叮」的一声,横臂挡开月霜的利剑。
晴州港海客极多,冯源一眼认出这女人挽的是东瀛倭人的半玉髻,衣服也是东瀛式的吴服,她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罩,发丝遮住双眉,只露出一双眼睛,手中用来挡住长剑的,是一支两尺长的竹杖,两端包着铜头。
那女子默不作声,短杖在掌中一旋,敲在月霜剑锷前寸许的位置。月霜虎口剧热,几乎丢开长剑,她咬紧牙关,长剑犹如飞凤,剑光霍霍朝那女子逼去。蒙面女子身形微闪,从门口闯出,露出背后一只包裹。
蒙面女子竹杖飞舞,杖端的铜头不断击在剑上,挡住月霜的攻势。冯源见识过月霜的功夫,比起敖老大只稍差一线。可此时长剑被这女子用短棍一击,立刻歪到一边,显然功力逊了一筹。
月霜一连十余招都被那女子挡住,眼看她身形游鱼般从剑影间逸出,随时可能从自己剑下溜走,不由银牙一咬,长剑陡然放出光华。
月霜长剑斜挑,剑光撕开黑暗,闪电般将走廊照得通明。蒙面女子乌黑的眸子在剑光下闪亮起来,她竹杖划了个半个圆弧,击向月霜的剑锋。
中空的杖身跌出一串古怪的物品,有绳索、抓钩、暗器……但这会儿还没来得及使用,就全部作废。
蒙面女子抓住破绽,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猛然翻出,与月霜对了一掌。
掌力重重撞入经脉,带来血脉逆行般的剧痛。月霜苍白的面孔泛起一抹病态的嫣红,只要对手的真气侵入丹田,自己立刻就受到重创,能不能保不住性命还在两可之间。
冯源滚地葫芦一样滚到一边,但他那一声叫喊已经惊动了佣兵团,几名好手早已攀上屋檐,截击这个不开眼的蟊贼。堂堂佣兵团竟然被贼偷了,说出去都给佣兵团丢人。
眼看佣兵团的汉子就能截住这个女贼,忽然一根绳索破空而出,越过高墙,蒙面的东瀛女子挽住绳索,借势跃到墙上,接着张开鸦黑的双袖,背着包裹悄然没入夜色。
月霜的房间浓烟四起,那只野猫不知引着什么东西,整个房间都烧了起来。佣兵团的汉子们纷纷涌出,有些救火,有些去追那个女贼,乱成一片。月霜被蒙面女子一掌震退,这会儿靠在柱子上,脸色雪白。她咬着失去血色的唇瓣,身体微微战栗,良久才透出一口气,面色渐渐恢复正常。
「老大,」冯源捂着胸口道:「你瞧瞧这个……真古怪。」
雪隼佣兵团的副团长石之隼挟住暗器,反覆看着。他身形细瘦,穿着件宽大的衣衫,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走。但晴州的佣兵行都知道,雪隼团的石二爷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与大佬薛延山合力打下雪隼团的名头。
旁边见过那倭女的同伴也道:「是有点像。这些浪人也太浪了吧?敢惹到我们雪隼团的头上?」
……
「死丫头,你猜我遇见谁了!咦?你怎么浑身都是水?」
「鱼无夷!」
小紫用巾帕抹着发丝的水迹,眼珠一转,「听鱼家的傻瓜说,武二那个大笨瓜杀错人,死的倒霉鬼就是他弟弟。」
鱼家与黑魔海的关系是合作,还是像太湖盟一样被强行收入黑魔海麾下,这个并不重要。问题是他们走到一起有什么图谋?程宗扬拧眉思索良久,眼前忽然一亮,「说不定姓鱼的与西门大贱人见面,是为了潘姊儿!」
联系到鱼家在云水拦截光明观堂座船的举动,答案便呼之欲出了。西门庆没有趁机除掉武二,是他在拿武二当诱饵,引潘金莲上钩!
程宗扬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潘姊儿要倒霉了。」程宗扬道:「你也见过,鱼无夷修为虽然不弱,但比起潘姊儿还差了老大一截。他怎么有胆量去劫光明观堂的船?而且一点面子都不给潘姊儿留?」
「结论只有一个,黑魔海肯定有对付光明观堂的手段,只不过必须与鱼家合作。」程宗扬道:「所以开始是西门庆与鱼无疾联手,然后是鱼无夷和黑魔海那个年轻人联手。我敢肯定,他们用的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极可能是鱼家的毒药和黑魔海的邪术合用。嘿嘿,潘姊儿运气真好,第一次有武二郎搅局,第二次又撞上我们,黑魔海和鱼家两次都没有机会出手。」
「哼哼,我的智能一般不舍得用!现在你知道它有多高明了吧!」
程宗扬正在得意,闻言不由一愣,半晌才叫道:「我干!你又做什么了!」
「怎么回事?」
程宗扬回过头,「死丫头,你们搞什么鬼呢?跑到佣兵团偷别人东西?还扮成忍者?是不是怕我麻烦不够多啊!」
「那是佣兵团!不是菜店!你以为敖润他们都是白给的?让你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程宗扬停顿了一下,「月霜怎么样?」
程宗扬哼一声,「这是什么东西?银鹅毛吗?」
小紫拿出一柄小刀,朝泉玉姬招了招手,「过来吧。」
泉玉姬屈膝跪在小紫脚边,弯下腰。小紫割开她伤口的皮肉,将那枚银隼箭从她肩头取了出来。泉玉姬咬紧牙,一声不吭,鼻尖却渗出冷汗。
程宗扬拿过那枚暗器,只见银制的羽管上布满倒钩,如果上面再喂些毒药,泉玉姬的伤势就不只这么一点了。小紫对泉玉姬溅血的伤口理都不理,似乎死了也与她无关,最后还是自己看不过去,点了泉贱人的穴道,帮她止血。
「呶。」小紫指了指案上的包裹。
包裹内是几件平平常常的衣物,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穿的,但都是军服,衣角带着左武第一军的标记。衣物下面放着一只婴儿用的金锁,但和一般的婴儿金锁相比,式样有些古怪,尤其是上面嵌的宝石,对婴儿来说太贵重了。
程宗扬放软口气,「拿就拿吧,还伤了人。你让我怎么见老敖他们?」
心里那点气愤被她一亲,立刻烟销云散,程宗扬佯怒道:「再亲一口!」
「又来刺激我!」程宗扬火大地瞪着死丫头。
程宗扬叫道:「想脱给我看,你就穿慢点啊!」
程宗扬朝箱子看了一眼,「泉贱人会不会知道鱼家的事?」
程宗扬叫道:「我说什么就撒谎了!」
程宗扬被揭穿心事,不由恼羞成怒,「胡说!她还受着伤呢,我有那么禽兽吗?」
程宗扬赌气道:「不玩了!我要抱着你睡觉!」
「喂,别忘了你是我的侍寝奴!跟我睡觉是天经地义!」
「哇!这么乖!」
小紫翻过身,把他身体摆平,然后躺在他胸口,像盖被子那样把他手臂拉起来,绕在自己腰间,一脸幸福地说道:「程头儿,你身上好暖和哦。」
「你不是要人家陪你睡觉吗?哎呀,你顶到人家屁股了。」小紫手掌伸到臀下,把他阳具推到一边,笑道:「程头儿,你真的好硬呢。」
「其实很简单啊。」小紫舒服地闭着眼,悠然道:「就像刚才,如果是你点住人家穴道。人家就乖乖给你吃了。」
「程头儿,你好谦虚啊。」小紫闭着眼笑道:「你整天都和雪隼团的人在一起,是不是想把他们收过来?」
小紫没有说话,像睡着一样静静闭着眼。
小紫呢哝道:「人家才没有爹爹呢。」
「很多人可能都在人群中默默无闻的过完一生,最多过得比别人好一点。对于我这样没什么野心的人来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所以我以前总提不起精神作事,反正那些事不是被人作过,就是徒劳无功,还不如多享乐几天。」
「敖润几个不是什么名声显赫的大人物,但都是热血汉子,值得一交。」程宗扬笑了起来,「还有那个平山宗的大法师,他的火法倒让我想出一件东西。找个机会试一下……喂,死丫头,你不会真睡着了吧?」
「我是说着玩的。」程宗扬小声道:「你气血还没有恢复。再流血我可舍不得。」
程宗扬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精虫上脑的大淫虫吗?」
「闭嘴!」程宗扬气哼哼道:「反正今晚抱着你睡觉就够了。」
……
程宗扬露出坏笑,手掌毫不客气地伸进她衣内,抚摸着她细嫩的肌肤。
一直闭着眼睛装睡的小紫格格笑了起来,程宗扬气恼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笑什么笑!有我摸你的时候!」一边转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孟老大也真是……晚半个时辰回来不行啊?」
鸥翼总社在晴州港的西马长街上占了两座院子,门前的青石路面被车轮轧出两道半尺深的车辙。络绎不绝的车马从院中驰出,铁制轮毂在车辙内发出闷雷般的响动,载着客人和货物奔向四方。
程宗扬知道孟非卿是做给外人看的,当下也拱手寒暄,一边客套,一边与孟非卿一道进入院内。
鹒翼社往江州运送粮食武器的事没有瞒自己,程宗扬当然知道周围为什么有这么多临安眼线,「宋国怀疑到这里了吗?」
鹏翼社院内车水马龙,客户往来不绝,载货的、远行的,到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进了后院,外面轻松热闹的气氛陡然一变。孟非卿收起笑容,雄狮般的头颅不怒自威。
「杜元胜!」
「马一鸣!」
「曹之安!」
「高二虎!」
一个戴着平顶皮冠的将军跨出一步,「到!」
下面有人道:「路中尉化名加入左武第一军团,半年前在塞外遇难!」
「到!」
孟非卿边走边道:「这些都是我们星月湖大营的兄弟,各行各业的都有。那边的苏骁原来是六营的上尉连长,在秦军已经做到右庶长爵位,佩戴将印,带的兵比我们星月湖大营都多。听说江州起兵,丢下将印便来了。」
孟非卿道:「他叫杜元胜,当年和苏饶并称六营双雄,文武双全。星月湖大营取消后,苏骁北上咸阳,杜元胜去了临安,在钱塘门外做了一名鱼贩,隐姓埋名十五年,为岳帅看守衣冠冢。谢老三的骨灰也是他亲手埋的。」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们付出这么多究竟为了什么呢?」
「小狐狸说,他有一个梦想。孟老大,你也有梦想吗?」
孟非卿把手臂横到胸前,微微昂起头,「让天地八方都能听到!」
程宗扬与孟非卿接触并不多,但能看出他是一个极端冷静的人;这时看到他眼中情不自禁流露的渴望,不禁为之震撼。
良久,程宗扬道:「我很羡慕你们能有这种勇气。」
程宗扬望着那些军士坚毅的目光。「我相信你们能成功,甚至开创出一个属于你们的时代。我羡慕你们是因为我没有抛开一切的勇气。我想要的太多了,不像他们一样纯粹。」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想要很多很多钱,还有很多很多美女,快快乐乐过日子,这个算不算?」
「可不是嘛。」程宗扬叹口气,「想过太平日子怎么这么难呢?」
「在草原见过一次。」程宗扬想了一会儿,「王大将军身材虽然不高,但是我见过最高大的人。」
「小狐狸说你们查到一些情况,说王大将军是因为背后有人捣鬼才在草原上全军覆没,是不是真的?」
程宗扬想起在王哲军中尝的马肉,追问:「为什么会这样?有人断掉左武军的补给?」
程宗扬心头一震。王哲麾下的左武军第一军团力敌七个罗马军团,直到马其顿军团在背后出现才宣告不支。当时自己没有留意,现在想起来,罗马军团能在偌大草原上找到左武军的位置,进行大军迂回、前后合击,没有准确情报怎么能做到?
「正在查。王大将军战功赫赫又统率强军,累年因他升官发财的不知有多少,没想到却被小人暗算。」孟非卿森然道:「捉到此贼,孟某绝不饶他!」
孟非卿摇了摇头,「据我所知,王大将军从无私怨。」
孟非卿扭过头。
「王大将军出事对谁最有利?」程宗扬自问自答,「不会是朝廷里当官的,而是和他打过仗的人。」
程宗扬摊开手,「我只是从常理推断。既然王大将军没有私怨,那么就是公敌。王大将军又不打算清君侧,他的公敌不会是朝中官员。」
「谁?」
别人穿越都能开金手指,轮到自己却天知道穿越到哪个位面的平行世界;自己历史知识本就有限,这个世界的历史又被搅得似是而非。金蜜诵是哪个鸟人?匈奴人……汉……辅政大臣……程宗扬脑中猛然一亮:难道是金日磾?那个三只眼的马王爷?这个自己还有点印象。
汉武帝的辅政四大臣里,两个谋反被杀,另一个霍光权势滔天,一手废立皇帝,只有匈奴出身的金日磾始终对汉王室忠心耿耿。
程宗扬当然不能说自己是从历史上得出的结论,只好道:「不会这么明显,说异族就出来个匈奴大臣吧?」
「如果我是泄密那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替罪羊。一个异族出身的辅政大臣无疑是最好的靶子。」程宗扬飞快地思索,「说不定我还会故意放出风声,称匈奴将在入冬之后南侵。就算是为了避嫌,金蜜谪也会暂时交出权力,更方便我来动手。」
也许是他死得早,没有被霍光扣上反贼的帽子。
「大司马大将军霍子孟。」
孟非卿沉默片刻。「公子猜得没错。洛阳已经有匈奴入侵的传言。」
「所以绝不会是金蜜谪。」
刚才点名的男子转过身,脚跟一并,向孟非卿敬了个礼,「到!」
「是!」
孟非卿走到阶前,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简短说道:「诸君。星月湖大营的战旗在江州上空飘扬,岳帅未完成的心颜将由我们达成。」他抬起手臂放在胸前,沉声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出发!」
孟非卿目送众人离开,然后领着程宗扬进入内堂,「请坐。」
孟非卿接过茶杯,「你倒不客气,反客为主了。」
孟非卿露出一丝无奈苦笑:「小狐狸在江州闹的声势太大,那帮说书的打听出一鳞半爪,再加上一通编排,我们兄弟在他们嘴里只有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是妖怪。」
孟非卿双手握住茶杯,慢慢抿了一口:「这一个多月,我只做了一件事:借钱。」
「比那个多。」孟非卿道:「二十万金铢,每月四分息,一年还清。」
孟非卿道:「拿到手的只有十万多点。四成八的利息已经先扣掉了。」
「还不是为了江州。」孟非卿道:「五万石粮食、够五千人装备的兵甲,已经用掉三万金铢。」
孟非卿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们两千兄弟就能跟十万宋军死磕吧?五万金铢用来雇佣一千名佣兵,剩下的还要招募五千名守城壮丁,两万金铢已经很吃紧了。」
「江、宁二州每年岁入六万金铢,与支出持平。如果风调雨顺没有灾荒,最好的年景可节余三千金铢左右。」
「能拿出二十万金铢的当然是陶氏钱庄了。」
「当然怕,所以才谈了这么久。」孟非卿道:「钱庄方面一直在犹豫,现在只给了一半。」
「胸有成竹谈不上。」孟非卿道:「不过我们不好过,贾师宪也不比我们强多少。宋国今年财政已经超支一成,如今再出动十万大军,每个月少说也得花费一百万金铢。现在是十月,两个月后宋军才能投入战场。只要我们能把战事拖到明年,就该轮到贾师宪头痛了。」
「他想速战速决,我偏不给他这个机会。」孟非卿道:「我们能集中在江州的兄弟在一千八百人左右,虽然未必能大破宋国的上四军,但在烈山拖他们半个月,不在话下。」
「是吗?」程宗扬笑道:「这么快就用上了?」
程宗扬莫名其妙:「喂,孟老大,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岳鸟人还真是什么都想做。程宗扬正犹豫怎么措词,孟非卿却放开此事,一声大笑,豪气干云地说:「天幸有程兄相助!此番江州之战,大事必成!」
孟非卿叫道:「这如何使得!」
孟非卿嘿嘿一笑,「我是说,你拿一万金铢出来就想跑?」
「星月湖所有产业都是岳帅的遗物,我们兄弟只是代理,包括星月湖大营也有紫姑娘一份。我和兄弟们商量过了,六个营分成三份。谢兄弟的一营和小狐狸的六营交给紫姑娘,一营目前没有营长便由程兄弟代为掌管。」
孟非卿好整以暇地说:「所以才叫你来。从今天起,我每天抽出两个时辰来给你讲军事课。这会儿时间正好,咱们先上第一课:军事的目的和意义……」
「天大的事也上完课再说!」孟非卿虎脸道:「小狐狸没跟你说过,他当年怎么听课的吗?」
「讲课还有逼人来听的吗?」
「孟老大,你玩真的?」程宗扬大叫着以掌为刀,斩向他的手腕。
程宗扬出手时留了两分余力,见状连忙撤招,足尖一点向后跃去。
程宗扬飞身掠出丈许,还没站稳,孟非卿的铁掌便如影随形地跟来,切在自己肘上。
孟非卿道:「你的武技也该补习了。实力还过得去,技巧太差。这样吧,每天再抽出一个时辰加强军事技能的锻炼。」
「可不是嘛。」孟非卿轻松地说道:「小狐狸也这么说。不过他说的时候一边哭一边还满地打滚,你想不想试试?」
程宗扬背脊着地,摔得筋骨欲断,喘气叫道:「老大,没这个必要吧!你要是缺军官,臧修还有那个苏骁都够资格当校官了!」
「说真的,我一点都不介意!」
程宗扬爬起来:「孟老大,算你狠!来吧!」
「少废话!先上武技课!」程宗扬从挂满兵刃的墙上抢下一对双刀,「孟老大,有多少斤两都拿出来吧!」
程宗扬双刀一磕,发出一声响彻大厅的震响,接着挺身直纵,「看我的虎视鹰扬!」
「来得好!」孟非卿双手伸到背后,接着肩膀一翻,手中挥出两道蛟龙般墨黑乌光,将程宗扬密不透风的双刀硬生生砸开。
孟非卿掌中握着一对手戟,每一枝都长近三尺,沉甸甸分量十足。戟身纠屈犹如飞龙,两枝戟牙如同弯月。双戟通体墨黑,材质非金非玉,散发出暗黑光泽,一看就不是凡物。
程宗扬看看他那对霸气毕露的天龙霸戟,再看看自己手中那两把不成模样的钢刀,抬起脸悲愤地说:「孟老大,你耍赖!上教学课还用你的天龙戟打我的破刀!」
「我干……啊……啊!啊!啊……」
程宗扬眼眶青了一块,手臂缠着绷带,一瘸一拐地从车上下来,黑着脸道:「听孟老大讲课去了。干!我算知道小狐狸为什么就怕孟老大。下手真狠!你没看到,跟他的天龙霸戟一比……哎哟,别动!」
程宗扬龈牙咧嘴地晃了晃手臂。「不行,我得弄一对好刀,要不跟他的家伙一比,什么刀都成了烧火棍。」
程宗扬打断他,「你是不是说用神兵利器的不是好汉,飞花摘叶即可伤人才是真正的高手?歇歇吧!你个死奸臣!咱们两个都练到飞花摘叶,让你拿根狗尾巴草,我拿把屠龙刀,看我不砍死你!」
「废话!打赢才是王道!」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当你的奸臣吧,别没事就给我上课,有空多想怎样对付别人。」
程宗扬看了看院子,「死丫头呢?为了她的嫁妆,我可遭了大罪。」
「怎么不早说!」程宗扬爬上车,「老臧!知道雪隼佣兵团在哪儿吗?」
「找个兄弟跟我去。」
秦桧跃上马车,「我陪公子去吧。」
晴州除了密布的水道网,城中道路也便利至极,主道宽达十余丈,这还是因为两旁商户太多,无法扩建,才保留这种规模。道路两侧供行人通行,中间是马车行驶的车道,虽然车水马龙、来往繁忙,却秩序井然。
「这不奇怪。未央宫的天子昔日北征匈奴也向商人借贷。」
「我说的上策大家都知道,只不过没人敢做就是了。」
秦桧微笑道:「正是。」
秦桧道:「公子以为呢?」
秦桧道:「在晴州接生意的雇佣兵大体在五万左右,纯以军事而论,要攻下晴州并不难;无论谁攻下晴州,获利之丰都是旷古未有,所以我才说这是上策。之所以没有人做是因为六朝有英主而无雄主,有权臣而无强臣。」
「先说晴州。晴州的五万雇佣兵是那些商人仔细算过的。」秦桧道:「雇佣兵虽然是拿钱卖命的亡命之徒,但挣了钱铢也得有命去花。因此雇佣兵只能打胜仗,必败的仗无人肯打。那些商人明白这一点,才把数量控制在五万左右。」
程宗扬点点头,「没错。攻打晴州说白了就是公然抢钱,被人臭骂是一定的。」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这是跟整个天下对着干啊。这算什么上策?下下策还差不多。」
死奸臣说得这么嘴响,难道他在另一个时空中冤杀岳飞也是抱着同样想法?程宗扬道:「如果让你去游说贾师宪,说不定他真让你说动,愿意背这个千古骂名呢。」
「得了吧。」程宗扬道:「你少来煽动我。奸臣兄,我管你跟晴州的大商家有什么仇怨,这种损己不利人的事情,打死我也不干!」拟秦枪微笑片刻?■「侯爷隐居南荒多年,正因为那里是晴州大商家手掌唯一伸不到的地方。」
秦桧一笑,「敢不遵命。」
程宗扬敲着扶手慢慢道:「该找个机会探探黑魔海的底细。」
程宗扬精神一振,「说来听听。」
「然后呢?到时我直接过去,挨个给黑魔海的人点名?」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你是开玩笑?还是想趁机阴掉我?」
「调虎离山!」程宗扬上下看了秦桧两眼,「奸臣兄,你很大胆嘛,敢自己去见剑玉姬。」
「哈,放剑玉姬鸽子!」程宗扬笑道:「够狡诈!」
程宗扬摇了摇手,「闹市不好。」
「不是人命的事,是太近了。」程宗扬低笑道:「我选个见面的地方,夜影关!」
夜影关离晴州港数百里,剑玉姬速度再快,来回也要一天时间。而且秦桧以殇侯使者身份出面,剑玉姬再托大也未必敢一个人去见面。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位泉捕头。」秦桧道:「属下虽然不明白她为何留在公子身边,但很担心她会走漏风声。」
赶到雪隼佣兵团所在的北城已是掌灯时分。晴州各大商家、书院大都聚处而居,比如贩马的商家大都聚集在马王巷一带,晴州最有名的书院集中在书院长街。
佣兵团大都是血气贲张的壮汉,两家在一条街上免不了摩擦生事,再多几家只怕会闹翻天。因此按照不成文的惯例,各支佣兵团散居在城中。一旦有事,由晴州总商会出面召集几个佣兵团的团长,大家聚在一处谈生意。
秦桧道:「雪隼佣兵团规模只算中等,但两位团长薛延山和石之隼手面阔、交情大,在晴州也是数得上的人物,看来名不虚传。」
秦桧指了指面孔,笑道:「我去吧。」
「叫上死丫头就走,别让她惹出事来。」
秦桧下车走过去客气地拱拱手,与那些汉子谈笑风生地交谈几句,然后回来道:「敖润和两位团长去总商会谈生意上的事,这会儿还没回来。」
「月姑娘的房间昨天失火,暂时搬到外面的客栈。」
秦桧一怔,笑道:「倒是遮住了。不过公子戴上这个能看到吗?」
那间客栈离雪隼佣兵团隔了两条街,再往外便是城郊。天色已晚,店小二正在油灯下记帐,猛然见到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闯进来,不由吓了一跳。
店小二赶紧道:「兵爷,雪隼团是小店的老主顾,掌柜的交代,专门给月队长安排到后院楼上,就她一位住户,里里外外安静得很。」
晴州人烟稠密,建筑大都是两三层的小楼,这里虽然靠近城郊也不例外。院中静悄悄,只有楼上一扇轩窗隐约透出灯光。
程宗扬心里一动,一缕真气透入窍阴穴找到那个魂影。魂影痕迹比平常淡了许多,看来泉贱人还留在城南,没有跟小紫一道出来。程宗扬顺便往魂影上干了一记;两天没碰这个贱人,自己还真有点冲动。
不会是找错了吧?程宗扬纳闷地踏进小楼,紧接着抬起头;只见小紫坐在梁上,两只小靴子一摇一摇,笑嘻嘻看着自己。
「程头儿,你的眼影好漂亮呢。」
小紫跃下来,踮起脚尖看了看他的眼睛,「好惨哦……唔……」
「你怎么在这儿?月丫头呢?」
「好玩?说吧,又干什么坏事了?」
「谁还能在你眼皮底下干坏事?也太献丑了吧?这回倒霉的是谁?」
「月霜?她怎么了?」
月丫头体内有寒毒,打不过泉贱人也正常;不过月丫头那么好强的性子,未必会这么想。
「我干!她是你亲姊,你就这么在旁边看啊!」
「好你个死丫头!回来跟你算账!」程宗扬连忙冲上楼去。
想起刚才窗口出现的人影,这会儿又被死丫头缠了半晌,程宗扬心里一阵发急。他三两步闯上楼,只见走廊尽头的房门虚掩。程宗扬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开。
房间后窗开了一扇,河风涌入室内,空气中迷香气味已被吹散。牛二被这个两眼用黑镜片遮住的恶汉吓了一跳,猛地打个寒噤,叫道:「哪里来的妖怪!」
可惜程宗扬今天刚接受孟老大的特训,正一肚子恶气没地方发泄,紧接着一记千斤肘,用上八分力气。牛二手臂被他肘尖击中,格的一声,臂骨踢成两截。
程宗扬顾不上追赶,急忙回头来看月霜。那丫头眼睛睁开一线,目光却灰蒙蒙的,昏迷似的躺在床上。她身上劲装被扯开一半,衣带也被拉开,露出腰间一抹雪白肌肤,身体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
程宗扬伸手探探了她的脉搏,手指一触禁不住打个哆嗦。那丫头皮肤像冰一样,凉得扎手。难怪那泼皮这么久还没有搞定,月霜的寒毒竟然在这时又发作了。
可月霜体内寒毒发作,连吞吓的动作都做不了,药丸虽然塞进口中仍无法咽下。
程宗扬心里狂跳几下,露出大灰狼的笑容。他低下头吻住月霜冰凉的小嘴,先狠狠亲了一口过瘾,接着用舌尖拨弄药丸往她喉咙送去。
程宗扬松开嘴,活动发酸的舌头。这丫头喉咙太紧了,怎么也咽不下去,眼看她体温越来越低,再等一会儿,睡美人儿就变成死的冰美人儿。
OK!一杆进洞!
月霜凉滑的唇瓣在阳具上摩擦,传来诱人的软嫩感。一个邪恶的念头渐渐从心底升起:月丫头一点知觉都没有……意思是,自己上了她,她也不会知道……反正大家已经有过一腿,再多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醒醒!」程宗扬在月霜脸上轻轻拍了几下,小美人儿像睡着一样,一动不动。
「我数到三,如果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三!好了!」
两条白生生的美腿暴露出来,冰肌玉骨、触手生寒。上次跟月霜做爱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当时这丫头还推三阻四,恨不得咬死自己,哪像现在这么乖。迷香加寒毒,自己就算再给她开一次苞,她也不一定会醒。
程宗扬摘下墨镜,满意地打量眼前的少女。小美人儿两条白美玉腿张成V字形,光滑小腹又白又嫩,像玉球一样晶莹。在她大腿相连的部位,两片白玉般的软肉娇柔地合在一起,仿佛没有人碰触过的处女般鲜嫩无比。
也许是两女都受到寒毒侵蚀、气血不畅,抑制毛发生长,才会出现这种相似状况。
心跳越来越快,每次心跳,阳具都胀硬一分。程宗扬吸口气,正准备挺身而入,一抬头却看到月霜微微张开的眼睛。
程宗扬并不急于进入。毕竟月丫头还在昏迷,就这么干进去,自己爽到了,月丫头可会大痛特痛,一醒就知道被人占便宜。他耐着性子挺动下身,火热的龟头在肉缝中挤弄。
渐渐的,龟头下传来湿腻感,紧凑的穴口一点一点松开。程宗扬一边享受她秘处的紧窄,一边和自己经历过的女人比较。
程宗扬两手抓住月霜的臀肉,挺起阳具,龟头一点一点塞进少女充满弹性的穴口。月霜体内又滑又凉,随着阳具进入,柔嫩蜜肉仿佛被火热肉棒烫到,微微战栗;那种感觉就像在给一个心爱的小美人儿破处,享受她生平第一次交合。
故地重游完全是一种不同的感受。柔嫩蜜穴紧密地包裹着阳具,带来阵阵充满凉意的挤压感。自己答应过王哲要照顾岳帅的后人,这会儿好像就在履约吧。反正荀都开过了,再干一次叙旧,师帅在天有灵想必也不会很生气。
可惜月丫头只有睡着了才这么乖……
月丫头也太倒霉了,摊上这个妹妹。那死丫头不知道打什么主意,不会真想拿她来报复姊妹俩该死的亲爹吧?
月霜体内寒意仿佛被热流惊动,凝固的血脉开始流动。程宗扬尽可能贴紧月霜冰凉的肌肤,用自己的体温压制她身上寒意。月霜下体慢慢变得温暖,湿滑蜜汁从穴口溢出,淌入臀沟。
月霜的体温已经转为正常,雪白肌肤透出一抹淡淡血色。程宗扬松了口气,心满意得地抬起身体。看来自己的真阳真能克制她体内的寒毒。
「她哭了哦!」
程宗扬一边跑一边系着衣带:「她不是被迷香迷倒了吗?」
「好吧好吧,」程宗扬道:「我是跟她有一腿,那时候我还没遇见你呢。真的!骗你是小狗!」
小紫转了转眼睛,「你的女人也是我的女人,你要玩,我也要玩。」
「乱伦呢,好期待哦。」
「讨厌!」
「已经替你关上了。大笨瓜。」小紫撇了撇小嘴,「谁像你,只顾着高兴,什么事都不管。」
「就一个。如果多来几个,人家说不定已经被他们抓到,先奸后杀了。」
小紫翘起手指,「帮人家敌干净。」
小紫皱皱鼻子,「不舔就算了。」
「骗你的!大笨瓜!」
月霜是雪隼佣兵团的副队长,本身修为也过得去,牛二一个街头泼皮怎么可能随便弄点迷香就把她迷倒呢?
「就是他吗?」
小紫抬脚一踢,牛二下巴合上,拖着一条腿爬过来,带着哭腔说道:「小姑奶奶,你可来了!」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牛二恶狠狠呸他一口,转过脸立刻换了副感恩戴德的表情,又是感激又讨好地朝小紫道:「小姑奶奶,多躬你救了小的一条狗命。从今往后姑奶奶有什么吩咐,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牛二一皱眉头就不是娘养的!」
「哎!」牛二趴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这才去了。
「笨死你了。」
「你猜呢?」
「看样子他好像和牛二动过手,你这死丫头满脑子坏主意,肯定在中间挑拨离间。我猜你会先对这家伙说牛二把他卖了,正带人往这边来,然后又告诉牛二这家伙要杀他灭口,把牛二那泼皮骗得死心蹋地。对不对?」
「跟着小姨,我脑筋也灵光多了。说吧,这家伙是谁?可别说你没摸清他的底细就把他杀了。」
程宗扬眼角跳了一下,「太乙真宗!」
晴州城南,膳翼社隐秘的宅院内。
小紫刚做半个鬼脸,又连忙摆出淑女样子,露出连小猫都能迷倒的纯美笑容,细声细气地说道:「公子辛苦了。」
背后传来一声冷哼:「谁说的?」
「孟老大,你是故意整我吧?」
程宗扬大喝一声,「猛虎掏心!」
没等程宗扬看清他怎么出手,身体仿佛撞上一群狂亲的铁马,然后又被无数铁蹄踏过。
程宗扬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老大,你打死我算了。」
「我都被你殴打得不成人形,还帮忙?没搞错吧?」
小紫笑盈盈道:「公子马到成功。」
程宗扬坐起来,「借钱?」
马车朝晴州钱庄云集的宝泉巷驶去。程宗扬擦着鼻子的血迹,一边道:「还差多少?」
「底线在哪儿?」
程宗扬叹口气:「老大,你把底线放这么宽,陶氏不趁机狠敲你一笔才是傻子。这样吧,我来跟他们谈,你给我打包票就行。」
「先说清楚,我没答应跟你们一起扯旗造反。」
陶氏钱庄与现代银行完全不同,没有宽敞明亮的营业大厅,只有一排阴暗的小房子。为了安全,房间没有开窗,仅有的一扇小门也常年掩着。房内柜台足有一人高,客户要踮起脚尖才能与栅栏后态度冷淡的朝奉对话。
「怪不得呢。」程宗扬道:「这种环境,换成散户早被吓跑了。」
程宗扬好奇地问道:「大爷,要把这些库房都装满得多少金铢?」
「我看南荒那边连铜铢都缺得很,做生意都是你换我的、我换你的。」
程宗扬笑嘻嘻道:「做生意嘛,当然到处奔走了。」
老朝奉在一道小门前停住脚步,从腰间拿出一大串输匙,慢慢捡出一只打开门上的铜锁。
老朝奉躬下身,「少东家,孟老板来了。」
「一连出门几日,让孟老板久候,惭愧惭愧。」
陶弘敏大笑道:「知我者,孟兄也!这两日南港的胭脂巷来了几位名妓,让人乐而忘忧。」
陶弘敏目光扫来,笑道:「这位倒是面生。」
「原来是程兄,请坐,」陶弘敏随便往地上一坐,吩咐道:「上茶!」
「公子慢用。」
孟非卿道:「果然是个尤物。」
孟非卿对这些声色之娱毫无兴趣,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几万金铢。他放下茶盏正要开口,衣袖被程宗扬拉了一下。
陶弘敏大大方方地把小婢推过来,程宗扬拦腰抱住,「好轻的身子。」
程宗扬笑道:「看面相,陶兄已经尝过鲜了吧?」
小婢羞红了脸,微微低头,更显得秀美可爱。程宗扬赞叹道:「一个小婢都这么出色,她家小姐该是何等尤物呢?」
孟非卿耐着性子听两人谈笑风生,讲风月之事。陶弘敏像是忘了借贷的事,说得高兴,程宗扬也只字不提借钱。
陶弘敏忙道:「失礼失礼,和程兄谈得投机,忘了正事。」
陶弘敏笑道:「总不能让孟老板白跑一趟吧。」
陶弘敏不动声色,「哦,剩下的款项不用了吗?」
陶弘敏微笑道:「月息四分不算高。长安民间借贷的羊羔利可是一倍利息,而且利滚利的算法。」
陶弘敏笑道:「我还以为孟老板需要二十万金铢,如果十万够用就不勉强了。」
陶弘敏关切地说:「原来还差这么多啊?程兄打算怎么办?」
陶弘敏微笑道:「能一笔拿出十万金铢的恐怕不多。」
「云家?」陶弘敏慢慢摩着手指,笑道:「云六爷未必那么大方。」
陶弘敏抬起眼睛讶然道:「贵社值不了十万金铢吧?」
程宗扬一笔一笔算道:「这样云家拿出三、四万金铢,如果一年之后我们还清欠帐,除去卖货的利润,净得两万多利息。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我们还不起,把鹏翼社抵押给云家,云家等于花三、四万金铢就买下鹏翼社遍及六朝的船行和车马行。这笔生意怎么也值得一做。」
「一分!」程宗扬道:「上一笔的四分息你们可是先拿了。」
「成交!」
「陶兄快人快语,十万金铢眼都不眨就扔出去,这才叫英雄呢!」
程宗扬笑道:「那好!改日小弟作东,请陶兄带小弟到胭脂巷一游。陶兄可不要藏私啊!」
回到车上,孟非卿摸着下巴浓密的胡须:「小子,你怎么弄的?十万金铢就这么到手了?」
晴州商家对云氏这个外来户戒心十足,宁可让出一半利息也不让云家插手钱庄生意。另一方面,陶弘敏一句都没有问孟非卿要这笔钱做什么,如果他不是傻子,就是对孟非卿借钱目的心知肚明。
「我上次借款只说在洛阳、长安、临安各地要建分社,扩张生意。至于有没有走漏风声就难说了。」孟非卿道:「晴州这些大钱庄的耳目不是一般灵通。」
问题是,陶弘敏明知道这笔钱要用到江州,为什么还敢一掷十几万金?毕竟星月湖的对手是掌握整个宋国军政的贾师宪。宋军可以败十次、二十次,江州只要打一次败仗,这十几万金铢立刻打了水漂。
「鹏翼社成立之初就是从陶氏钱庄借到一笔钱,数额虽然不大,但帮了我们不少忙。这十几年生意往来,大家交情还可以。」
孟非卿一笑,「他倒有些眼力。」说着他转过话题,「听说月姑娘回来的头一天夜里就遇到有人偷袭?」
这已经不是太乙真宗第一次对月霜下手,上次在草原中,太乙真宗的队伍里就有人试图暗杀月霜。
这不怪臧修,死丫头要支开他手下的人还不轻而易举。程宗扬道:「孟老大,太乙真宗这个道门宗派到底怎么样?」
王哲的嫡传弟子和教中精英大都在左武军中,左武军第一军团覆没,对太乙真宗打击之大还在自己意料之外。听孟非卿的口气,就此沦落到二流也不是不可能。
「差不多。」孟非卿道:「从晴州往南,每一州府都有太乙真宗的分观。太乙真宗的门人身份显赫,几位教御在宋国更是势比王侯。」
孟非卿道:「门下弟子太多,未免良莠不齐。这些年颇有些下三滥的人物加入太乙真宗。太乙真宗几位教御,蔺采泉老奸巨猾,商乐轩刚愎自用,齐放鹤阴沉,夙未央孤僻,林之澜偏执。如果我是王真人也免不了心灰意冷。」
「卓教御倒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过气盛于外,内必不足。靠他们支撑太乙真宗如今的危局,我看难。」
孟非卿说了一会儿,脸色忽然一变。他吸口凉气,一手按在胯下,脸色铁青地说道:「小子,你那一脚够刁的!正踢中老子的要害!」
「少说废话!」孟非卿青着脸运了半天气,「我要去见月姑娘,你也来。」
孟非卿道:「想必是知道的。只不过王大将军有没有跟她提过我们就不好说了。嘿,当年老三骂我们那句,我还记得清楚。岳帅的亲女被他当年的对手抚养,这是我们星月湖的耻辱。开始我们只觉得为难,毕竟我们两千多兄弟都是厮杀的军士,养个女娃娃。……」孟非卿摇了摇头,「结果王大将军一手抚养月姑娘成人,真愧煞我们这几个不中用的东西。」
站在王哲的角度看,那时候星月湖八骏各自隐名埋姓躲避岳帅的各路仇家,把月霜委托给他们远不如委托给他的好友放心,也可以理解。结果月丫头一门心思上战场,偷偷溜出长安,跑到晴州来当个雇佣兵,让王哲一片苦心付诸东流。
孟非卿道:「告诉她我们的身份、我们在江州做的事,如果她愿意,我们便是奉她为主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怎么成!」孟非卿正色道:「紫姑娘花朵般的人物,怎好让她来做这些事?倒是这位月姑娘性子直爽,又常年在军中,擅长弓马、通晓军事,况且年纪也大了一岁。」
孟非卿乐呵呵道:「岳帅常说儿子女儿都一样。月姑娘刚生下来时,岳帅抱着她说,将来如果生不出儿子就把爵位传给女儿,王爵都想好了,就叫维多利亚女王!」
孟非卿大起知遇之感。「程兄弟有眼光丨当初听到这王号,兄弟们都觉得有点别扭,还是学问最深的老七听出这四个字说的是其命维新,多福多寿,大吉大利,不为天下先!」
两人赶到铜狮巷却扑了个空。敖润、月霜、冯源一早便和团长出门去谈一笔大生意,只怕半夜才能回来。
程宗扬表示自己对晴州的繁华很感兴趣,明天的课明天再说。临分手时又关切地问道:「孟老大,你要不要紧?不行找个大夫看看吧。」
程宗扬大笑着跳下车。出了铜狮巷就是晴州最繁华的鸿琳长街。晴州交通极为方便,街上行驶一种可供几十人乘坐的六轮马车,付两个铜铢就能上车,花十个铜铢就能从城南到城北走上十几里,已经有公众交通的离形。更多的交通工具则是一种青盖窄船,小的能乘坐四五个人,大的能乘坐二、三十人,花费比马车还要便宜一半。
街道与河流两侧遍布各式各样的店铺。有的叫卖丝绸锦缎,有的摆满珠玉饰品,有的一连十几家都是胭脂水粉,女子用的披肩、绣带,甚至抹胸都堂而皇之地陈列出来,上面精美的刺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大小小的茶铺酒肆星罗棋布,挤满远道而来的游人客商。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晴州的大街小巷穿梭,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街边艺人的歌声、说书声、围观人的笑声、喝彩声……汇成一片。道路上的车马、桥梁上的肩辇、河道中的船只络绎不绝,连行人的步伐都比别处快了许多,无不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印象。
观察片刻之后,程宗扬很快得出结论:这不是晴州女性比男性更多,而是晴州女子习惯和男人一样抛头露面,不像其他地方的女子被留在深宅大院中。于是另一个结论也呼之欲出——在晴州,女性有相当的独立地位和财产支配权。
按照高峰时段的客流量减半计算,每天仅这条街巷就会迎来四千名顾客,每人花费十枚银铢,也有四万银铢的交易量,一年就是七十万金铢。按晴州二十税一的税率计算,仅这条街巷的商税就顶得上整个江州。如果放大到全部晴州区域,这个数量会更加惊人。说晴州富可敌国绝不是虚言。
程宗扬心里一动,停下脚步打量这条街巷。
门上文字自己虽然不认识,但似曾相识的风格并不陌生。程宗扬拦住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花三个铜铢买一串糖萌芦,随口道:「里面是哪家的房子?」
程宗扬正要细问,旁边忽然有人叫道:「老程!你怎么在这儿?」
几名雪隼佣兵团的汉子骑在马上,除了敖润,其他都有些面生。敖润对同伴道:「这位就是我说的程兄弟!这次去广阳多亏了他,跟老敖是生死之交!」
敖润说着跳下马,等那些汉子笑着离开才一脸歉意地说道:「老程,真是对不住!本来说好好陪你玩几天,一回来就接了桩大生意,到现在也没抽出时间去看你。」
「进来说!」
胡姬笑着答应。敖润拉程宗扬坐下,「我们雪隼团刚接了件活,这一趟恐怕要半年时间。」
敖润低声道:「江州!」
敖润嘿嘿一笑:「宋国的贾太师不知道抽的什么风,突然要打江州。江州那边透出风声,准备招募一批能打的汉子,半年时间每名佣兵给五十金铢,带队长衔的翻倍。奶奶的,这可是两千枚银铢啊。三年也未必能挣到这个数。还是我们薛团长面子大,早早得了信,这几天都在商量,打算抽出二百名兄弟出来好好捞一票。」
程宗扬道:「你们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胡姬捧来酒壶,敖润顺手在胡姬臀上拍了一把,换来胡姬几声笑骂。
程宗扬笑道:「你要得也太狠了,坐地起价啊。」
程宗扬道:「不就是一口饭的事吗?再让你们从卖命钱里挤——让他们到建康找我,有我的就有他们的。」
程宗扬心里一紧,「月丫头怎么了?」
敖润看似粗鲁,其实也有细致的一面。倒是死丫头居然没跟自己商量就搬来与月霜一起住,实在是邪门儿。指望她突然间天良发现,自己也太天真了。
难说……程宗扬心里七上八下,这种鸟事,死丫头真干得出来……
程宗扬飞快地思索片刻,慢慢喝了酒,「你听说过星月湖吗?」
终于见到一个跟岳鸟人没仇的,程宗扬几乎有点感动。
程宗扬连忙道:「不瞒你说,这事跟江州有关系。」
「九分虚,一分实吧。」程宗扬叹口气,「你们如果去江州,恐怕就要跟星月湖那些叛逆余党并肩作战。」
「你不怕?宋军来的可是上四军。」
程宗扬笑咪咪道:「什么叫缘分?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还一同去江州呢。」
程宗扬笑骂道:「你才玩尿泥呢。先说好,你们雪隼团到了江州就跟我一起,咱们先并肩干一票再说。」
程宗扬与他碰了一杯,笑道:「我就是个做生意的。不管生意大小,有赚头就做。」
「这一带是胡商聚集区,」臧修道:「除了波斯商会,还有大秦、回鶄、天竺、真腊几十家商会,足有几万胡商。」
秦桧换了一身粗布武士服,腕上套了一对包着铜钉的牛皮护腕,脸颊用黄连水染黄,长须往两边一抹,摆出横眉立目的表情,顿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晴州港随处可见的佣兵汉子。
一名胡商迎过来,听说他们是佣兵团送信的,伸手欲接。程宗扬推开他,拿出信囊亮了亮,粗着嗓子道:「这信要正主才能接!」
进了院子,里面是一座大理石祭台,岩石呈现天然的玫瑰色。台前树着两盏琉璃灯,几个胡商两手交叉放在胸口,跪在祭台前喃喃低语。
程宗扬拿出书信,老者隔着信囊一捏,追问道:「送信的人呢?」
说话间,一个女子撩开珠帘快步出来。她穿着黑色长袍,布制兜帽将她面孔大半遮住,只露出颈侧一丛金黄发丝。她伸手拿过书信,雪白玉腕间几串镶满珠宝的手镯滑落下来,发出悦耳声音。
老者恭敬地退开一步,似乎不敢冒犯她神圣的尊严。「泰西封的巴摩渡过云水后,我们就失去他的消息。在此之前他曾说被人追踪,不得不毁掉羊皮,换成纸张。」
黛姬雪娜道:「是谁杀了他?」她说话语调与六朝人略微有些差异,但比泉玉姬好很多,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来。
「穆格,给他们钱。」女祭司丢下一句,拿着书信回到帘内。
臧修神情微动,「拜火教?公子确定吗?」
臧修道:「拜火教在六朝出现多半冲着我们星月湖来的,不过跟宝藏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有点小误会。」
臧修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岳帅有次到晴州游玩,听说波斯商会的圣火坛前有两枝圣火,不用添油也不用加燃料就能长明不熄。一时好奇,于是……」
臧修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岳帅只拔出来瞧又给他们放回去了。真的要弄灭了圣火,波斯人还不跟我们玩命啊?」
臧修苦笑了一下,「当时圣火坛上还摆了一顶王冠。据说是波斯王去世后送到各地圣火坛供祭的,偏巧那次就在晴州。岳帅一时好玩,随手拿走了。后来以讹传讹变成岳帅夺了拜火教的宝藏。」
「波斯商会几次来人讨要,听说岳帅一怒之下改成狗炼了。」
程宗扬猛然想起在玄武湖别墅时,死丫头不知道从哪儿找到几条狗炼;如果真是王冠改的,里面不管藏着什么秘密也被扒出来了。
臧修道:「明白。」
马车驶回杨柳巷,转弯时路过珠帘书院,墙内传来一阵读书声。程宗扬心里一动,坐起身来:「老臧,晴州有没有胡商办的书院?」
「明天帮我找几个懂大秦文字的通译。」
秦桧却倾耳听着书院的诵书声,讶道:「好词!」
程宗扬恍然道:「原来是李清照的词。」
程宗扬咳了一声,「听说过一点。」
「别酸了。」程宗扬哂道:「奸臣兄,你不会是动了春心吧?」
「有志气!」
秦桧见程宗扬换上夜行衣,不禁道:「公子要出去吗?」
小船离开码头驶入晴州的夜色,一刻钟后,船只靠岸。程宗扬上岸走了一段路,确定身后没有人追踪,又换了条船,驶过河岔密布的河流,在一处客栈停下。
一个时辰后,程宗扬终于在午夜来临的一刻找到目标。
程宗扬脱去外衣,露出里面黑色的夜行衣,然后推开窗户跃到墙头,远远跟在那人身后。
这座道观虽然破旧,规模却不小。程宗扬看清亮灯的观堂,轻轻一跃,攀住檐下檩条,游鱼般朝亮灯处游去。
一只长着黑毛的大手伸来,一把抓起玉佩,骂了一声,「妈的!」
程宗扬想了一下才认出来他是当日在紫溪被武二用坛子扣住脑袋的那个家伙,叫元行健,是林之澜收的外门记名弟子。
「师哥,那丫头不好对付。我瞧咱们恐怕是不行了,不如让教御身边的人来吧。」
程宗扬伏在檐下,两人的交谈声听得清清楚楚。昨晚太乙真宗在客栈失手,少不了要回来找寻同门的下落。考虑到白天人多眼杂,多半会在夜里,果然让自己等到了。
忽然,一个轻微的声音道:「看什么呢?」
那小子露出失望表情,「我还以为有什么好看的呢。」他扭过脸,「你看这两个家伙干吗?」
程宗扬低声道:「兄弟哪儿来的?」
程宗扬比他还奇怪,「我干嘛认识你?」
元行健抓起一柄大刀,带着师弟直冲出来。
「哦!」年轻人连忙跟他一起从檐下钻出,抬手攀住檐角,翻身跃到房檐,接着越过围墙慌慌张张朝外跑去。
逃命这种事,程宗扬已经拥有相当丰富的经验,撒开脚步跑起来,一般好手也追不上。可旁边的小子脚下看不出有什么动作,却不比自己迈开大步狂奔慢。他手臂不动不摇,身体微微前倾,看起来像御风而行般轻松自如。
年轻人一把扯住程宗扬的衣袖。程宗扬刚迈出半步就被他拉得跌了回来,脚下一滑险些栽倒。
年轻人小心地蹲下来,从他刚才准备落脚的草丛里捡起一只东西。
程宗扬鼻子险些气歪,「瓢虫?我差点摔一跤,你知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捡到宝了!」程宗扬道:「不就是一只瓢虫吗?你放好,让我一脚踩死它!」
程宗扬气得笑了起来,「这瓢虫难道是你养的?」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低声道:「你有病吧?」
「我见过养猪、养牛、养鸡、养鸭、养鹤,还有养蛊的……养瓢虫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程宗扬上下打量他,「没病你养这东西干么?」
「废话,我又不是瞎子。」
「这跟虫子有什么关系?」
年轻人道:「我去田里看过,那些蚜虫小的很,捉也捉不净,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行。我在田里守到第三天时,忽然看到一株水稻上的蚜虫少了。我在旁边等啊等啊,终于看到这个东西。」
年轻人一口气说道:「七星瓢虫什么害虫都吃,可周围的小鸡、麻雀也吃瓢虫,有时候几软地都没有一只瓢虫。我就自己养一些,每天散步时放出去。有了这些瓢虫,这几年周围田地都没有受过虫害,能多收几千石粮食呢!」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是谁?」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回头指着刚才来的地方:「就是那个道观吗?我干!你是观主跟着我跑什么?」
程宗扬冷静下来,「你是太乙真宗的人?和师帅是什么关系?」
「你是王真人的小师弟?」
程宗扬上下看着他:「你怎么没穿教御的衣服?」
「师帅半年前就说过让你升任教御。」
「当时我就在师帅旁边。蔺采泉、商乐轩、夙未央和卓云君都在!」
「我那时候正好在草原,结识了师帅。师帅还给我留了一封书信,」程宗扬摊开双手,「可惜被你卓师姐毁了。」
程宗扬敲了敲额头,回忆道:「师帅说,他这些年一直在外征战,没时间处理教务的事务,结果教内的事让他很不满意。如今乱象丛生,希望有人能清理门户,维持太乙真宗的声誉。」
「没有。」程宗扬打量他,「你想当吗?」
这小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才华横溢、术法超群的样子,就那个光亮的大脑门挺扎眼。
「我们在晴州有三处道观,最大的一处叫上清阁,在云梦泽占了一座岛屿;另一处在晴州港南边,也有几十名门人,香火很盛的。」秋少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祭拜的人怎么会越来越少呢?」
「哈。」这小子真有意思,养了几万只瓢虫、救了周围几个村子的虫灾,结果把自己混得没饭吃。程宗扬也坐下来,笑道:「你把事情做好得过分,难怪你的混元观连鬼都不上门呢!」
「你没把他们赶出去?」
「哈哈!」程宗扬大笑两声。这小子挺有意思。
「林师兄让他们来修行的。」秋少君嘻嘻一笑,「观里没有肉吃,他们在背后可没少骂我。喂,你来不是看我养虫的吧?」
「你知道黑魔海吗?」
「他说了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岳帅的事他有没有告诉你?」
「为什么回绝?你们道家不禁止娶妻吧?」
难怪王哲那么着急让自己照顾月霜,原来是怕送不出去。
程宗扬道:「岳帅这个女儿叫月霜,这件事和她有关。当初在草原就有太乙真宗的人刺杀她……」
「这会儿?」
「如果真是林之澜呢?」
「你现在一个弟子都没有,林之澜的门人起码上千吧?能跟他们斗吗?」
这倒有可能。据程宗扬所知,林之澜在太乙真宗内也树了不少敌人。
程宗扬厉声道:「不合适!」
「过几天也不合适!」程宗扬道:「你都已经回绝,这事就别想了。」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后悔也晚了,谁让你不抓住机会呢?」
「喂,你不回去没事吧?」
「你这个观主也太抠了吧?连肉都不让吃。」
「我干!大半夜你还盯着看草里的瓢虫?不怕累死啊!」
【第二十三集】第六章:蛛刃血樱
位于云梦泽的上清阁迎来太乙真宗两位教御。与此同时,一艘双桅帆船正驶过月光下的晴州内海,带来六朝最新的消息。晴州港内,西马长街的鸥翼总社、铜狮巷的雪隼佣兵团、城东胡人聚集区的波斯商会,还有宝泉巷那些操控无数金钱与权力的钱庄,都一夜灯火未眠,同样醋酿即将发生的风暴。
这会儿已是深夜,客栈大门紧闭。秋少君伸手按了按房门,抬头朝程宗扬看来。
「不好吧?」
「身手这么好,翻个墙还这么多废话,又不是偷东西!」
「你怎么不早说!」
「顺手就把人家门弄开了,你这当道士的也太过分了吧?」
「耳目够灵的。自己人。」
程宗扬指了指楼上,示意自己要上楼,然后领着秋少君进去。
这小子知觉敏锐至极,可这会儿楼里静悄悄的,哪里有半个人影?
「不好!」
秋少君一把扯住程宗扬,抬脚蹬在廊柱上,往后退开半步。程宗扬正往前疾冲,身体突然转向,像撞到墙一样胸口气血一阵翻涌。
这处院子三面环楼,中间是一个不大的天井,此时一弯上弦月悬在天际,清冷月光水银般洒在庭中。
秋少君断裂的袖口露出一截剑柄,他拇指扣住剑锷一弹,剑身跳出,接着剑锋在空中一沉,仿佛劈到什么柔韧物体。
被剑锋弹开的金属丝无声地掠过,悬在廊下的一盏灯笼齐齐裂开,只剩下半个纸壳。程宗扬头皮一阵发麻,这东西太阴毒了,如果不小心被它缠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静谧中,一股危险的预感涌上心头,颈后汗毛突然直竖起来。程宗扬顾不得多想,立刻提刀劈出。
程宗扬手腕一翻,钢刀挽了个刀花绞住那根金属丝,发力回扯;细丝在刀上绷紧,接着一滑,凭空消失在空气中。
那点火光在天井中盘旋着划过一道圆弧,并不明亮的光线映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丝线痕迹,尤其是那具被悬起的尸首旁布满蛛网般的细丝。
流动的火光在丝网中飞旋,突然所有细丝像被抽动一样,同时向一处退去,接着一只手掌伸来准确地挟住那点火焰,随手一捻将它按熄。
在她修长的玉颈间围着一具皮制护颈,颈中嵌着一颗黄宝石;黑色皮革向下掩住高耸的胸乳,与胸甲连为一体,露出两侧雪白的香肩。
银发女子迤逦走来,丰腴的雪白肉体活色生香;她大腿外侧刺着一枝樱花,随着她的步伐在白美肌肤上摇曳着,仿佛迎风绽开。
银发女子艳丽红唇微微挑起。「星月湖的人早该死了。程少主,聪明的就立刻滚回盘江去,这滩浑水不是你这种化外蛮夷能蹚的。」她声音低沉,有种略显沙哑的磁性。
银发女子回眸望着秋少君,淡淡道:「难怪王哲宁可把自己最好的弟子带在身边,原来是要给你留位置。」说着她抬起下巴,「滚回龙池,我便饶你一条小命,免得让蔺老贼太得意了。」
银发女子发出一串低笑,「你们太乙真宗彼此勾心斗角,还用挑拨吗?我虞白樱没兴趣与你们两个小娃娃动手,快滚!」
姓岳的鸟人两腿一蹬、一了百了,架不住他仇家成群结队前赴后继赶来报仇,做人做到这一步真不知道是悲剧还是喜剧。
「很简单,」虞白樱冷冷一笑,「因为我是杀手。」
秋少君瞪大眼睛指着她道:「人是万物灵长,钱只是生活的工具,你却为了那些人们制造出来为了生活方便的钱币而杀掉它的主人,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程宗扬双刀一碰,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震响,将她的冷笑声硬压下去。
「你们都不滚吗?」虞白樱道:「那就一并杀掉好了。」
程宗扬一直紧盯虞白樱的手掌,忽然间跃起身一个飞腿,将廊下一个花盆踹起来。花盆刚飞到一半就被无声袭来的断月弦切开,碎裂成几块不规则的形状四下飞散。
「程兄,多谢了!」
「这个——」秋少君为难地说:「胜之不武吧?」
虞白樱一手挥出,看不见的断月弦漫空飞来,迎向秋少君的剑气。程宗扬跃起身,一刀砍断绞碎那名军士颈骨的长索,然后蹬住廊柱,脚下一弹,双刀舞成一团光球朝那女子扑去。
一交手程宗扬才发觉不妙。自己本来仗着力沉刀快,想硬拼她的细丝,谁知双刀一出只觉空气中绵绵密密,似乎每个角度都有看不到的细丝攻来,一波波毫无停歇。
虞白樱立在天井一角,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掌操纵无形细丝,远远将程宗扬的攻势阻挡在数丈之外。随着时间延长,那些隐藏在月光间的细丝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多。
一边的秋少君似乎也对这些无从捉摸的断月弦束手无策,他围着虞白樱大兜圈子,略一深入就立刻退出,避免陷入网中。程宗扬没指望他的修为能赶得上卓云君与齐放鹤,但秋小子显露的水准只比祁远强上一点就让人无法接受。
从目前状况一点都看不出取胜的可能。
忽然手上一痛,一根细丝透入绵密刀网在程宗扬手背上一划,带出一道血痕。
程宗扬虎吼一声,不退反进,硬向虞白樱攻去。
秋少君右手执剑收到背后,左手抬起在胸前结出法诀,长声道:「阴阳未变,无光无象!」
秋少君中指竖直,食指、无名指攀在指上,拇指收拢,尾指斜挑,「恢漠太虚,无形无名!」
「寂兮蓼兮,是曰太易。」秋少君左手两指相扣,一股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空气中的温度迅速下降,弥漫在天井中的水雾顷刻间凝结成细小冰晶。
秋少君收回左手,「太易第一!」
此时程宗扬看得清清楚楚,八根断月弦交错成一张密网,自己每一刀劈出,八根断月弦同时振动,衍生出无数复杂的变化。自己用力越大,断月弦的反弹就更大,反击也更强。
谁也没想到秋少君别出机杼,用冰法将水雾凝成细霜,顿时破了断月弦最强的一点。此时断月弦被凝结水雾沾上,显出痕迹,八根细丝每一个变化都有规律可寻,而所有的变化都源自网阵中央的一点。
秋少君天马行空的一击显然打乱虞白樱的步骤。漫空交错的丝网出现一个小小破绽,程宗扬趁机双刀齐出劳在网阵中央。横在空中的断月弦失去操控,一根根垂落下来。
秋少君刚出手时给自己的感觉在卓云君之下,与自己顶多半斤八两。但他这一剑不断催发真气,刺到中途便突破第四级的境界,真气聚敛不散,招术神完气足,已经是第五级坐照的巅峰境界。
虞白樱大腿外侧雪白肌肤上樱花纹身一闪,玉脚踢在程宗扬刀侧;她动作准确而简洁,没有一丝多余动作,显示杀手注重效率与实际的特点。与此同时,她左腕一翻,腕下弹出一根黑驹黝的长针刺向程宗扬腹下。
虞白樱冷冰冰握住长针正要痛下杀手,突然间脸色一变。她用来阻拦秋少君的六根断月弦尽数缠在少阳剑上,丝弦与剑身相触,立刻凝结出细细的霜晶,像冻在剑上一样无法挣动。
凝在剑上的断月弦同时弹起,宛如飞舞的龙蛇,试图从虞白樱掌中逸出。虞白樱艳目透出一丝寒光,五指按住弦身,娇叱一声,将弦身的震动强行压下。
虞白樱脸上掠过一丝红色,她退开半步盯着秋少君。
虞白樱道:「你的九阳神功呢?怎么不施出来?」
虞白樱齐腰长发在身后飞舞,庭院中如血的月光仿佛凝聚起来,将她手中八根细弦染得血红。
「那好!你在这儿顶着!」程宗扬丢下一句话,反身跃入楼内。
程宗扬越想越是不妙,既然秋小子能顶得住,立即脱身到楼内探视。
程宗扬一把推开门,只见小紫双手支着下巴,正伏在窗口看着什么。程宗扬正要说话,忽然一只玉手伸来抓住自己的衣襟,紧接着手臂一抬,把肘下一柄利剑架在自己颈中,手法干净利落。
那柄剑本来已经停住,他不叫还好,听出他的声音,利剑不但没有撤回,反而猛刺过来。程宗扬心念电转,月丫头这是逮到机会要顺手替天行道。
程宗扬目光与月霜一触,几乎能感觉到她视线迸出的怒火。月霜银牙咬紧,美目盯着程宗扬,握剑的手掌捏得发白,似乎在等机会再给自己一个狠的。
程宗扬叫道:「死丫头!捣什么鬼呢!」
走廊内一片静谧,忽然一只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掌伸来,轻轻推开房门。
【第二十三集】第七章:利杖冥薇
眼前女子玉冠银发,美须面孔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妖异气息。她身上皮衣如墨、肌肤如雪,凸凹有致的身材火辣至极,赫然就是天井中正与秋少君交手的虞白樱!
当视线落到那女子发际,程宗扬想起虞白樱的玉冠被秋少君用先天五太的太初诀震碎,眼前这女子玉冠仍是完整的。而且虞白樱用的是断月弦,眼前的女子拿的却是一枝碧玉杖。还有,虞白樱眉眼间冷冷的,蕴藏无限杀机,眼前这女子却多了一分漠然,看着众人的眼神和看着待宰的家畜没什么分别。
月霜微微侧过身挡在小紫身前:「你是谁?为什么几次三番刺杀我?」
小紫笑吟吟道:「姐姐好厉害哦,能让姐姐出手肯定要不少钱呢。」
月霜怒道:「败类!」
程宗扬精神一振。有的谈就好商量:「两千……银铢?」敖润当雇佣兵,半年才拿到这个数已经不少了。
程宗扬明白过来,这不是钱的问题,完全是岳鸟人为人的品德问题。看她们的年纪,岳鸟人死的时候多半才十六、七岁,这样一对姊妹花与姓岳的那个禽兽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用脚趾都能想出来……
「外面的姐姐叫虞白樱,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一股阴森气息从虞紫薇颈中的黄宝石间散发出来,房内灯火像被压迫一般,一瞬间黯淡下来,只剩一点淡淡微光贴在灯蕊上。
那头颅深陷的眼窝空无一物,凹陷鼻孔形成两个不规则的黑窟窿,牙齿赢露在外,竟然是一具点髅。那骷髅仅剩下骨豁的躯体比房门还高,骨骼又粗又大,白森森的指骨弯曲如爪,握着一对镔铁重斧,直挺挺立在主人身后。
「呼」的一声,那具骷髅影子般从虞紫激身后穿过,一纵便跨到月霜面前,挥起两柄重斧,光秃秃的趾骨踩得地板一阵「吱嘎」乱响。
「叮」的一声,长剑被重斧荡开。月霜性子执着却不笨,出剑时微微划个圆弧顺势一引将重斧带到一旁。
月霜头发沾上砖石粉末,形容狼狈,出手却毫不犹豫,长剑刹那间光芒大作,直接使出真武剑,一招诛邪;剑上吐出半尺长的剑气,将弥漫在室内的妖异气息一扫而空。
虞紫薇挽起碧玉杖在空中疾旋,化去月霜的剑气,接着杖身在剑上一点,破解她这招诛邪。她刚要追击,忽然一条深紫色鳞鞭从月霜腰侧飞出,缠在碧玉杖上。
程宗扬心下叫苦。两个丫头一起朝虞紫薇出手,只剩自己一个人对付那具骷髅。眼看着骷髅掀飞半堵墙壁,椎骨格格作响地转过一百八十度,挥斧朝自己劈来,程宗扬只好暴喝一声,双刀齐出,拼尽全力硬撼它的双斧。
虞紫薇玉容冰冷。月霜的强势已经出乎她的意料,姓程的年轻人刀法劲急,也不是三、五十招可以打发的。一听到岳鸥举的女儿在晴州出现,她和姐姐一同寻来,如果这次有失,被团主知道,免不了要受责罚。
虞紫薇神情大变,厉声道:「殇侯老贼也来了吗?」
破甲散严格来说不属于毒性,对人体伤害并不大,唯一用处就是能让皮制物品迅速变得干枯脆硬,像薄纸般易碎。
程宗扬被骷髅的双斧压得喘不过气,刀斧相交,巨大的冲击力将太阳穴上的伤痕都震得霍霍跳动。他拼尽全力将骷髅逼退半步,转身叫道:「太不公平了!让我去打死人——」
小紫拍手笑道:「人家听过一个很好玩的笑话——有一对漂亮的双胞胎,连妈妈也分不清谁是姊姊、谁是妹妹。有一天妈妈给姊妹俩洗澡,好不容易洗完,其中一个双胞胎咯咯笑着说:妈妈给姊姊洗了两次,妹妹一次都没有洗到。」
程宗扬一刀劈在骷髅粗如拳头的臂骨上,借势跃起,双刀一起砍在虞紫薇的碧玉杖上。虞紫薇修为本在几人之上,此时恚怒出手,屈臂用玉杖格住双刀,然后反压过来。
「淫贼!」月霜看到几乎流口水的程宗扬怒火就压抑不住,她一脚把程宗扬踢开,挡住虞紫薇。
小紫张开小手,悄无声息地掷出一丛细针;虞紫薇上身一折,在细针及体的刹那堪堪避开。她颈下黄宝石只剩一条皮缕系住,这时一折腰,黄宝石从颈间飞起,接着紫影一闪,紫鳞鞭凌空掠来,轻轻巧巧卷住那颗黄泉玉,从她眼前夺走。
小紫玉手一展,紫鳞鞭灵蛇般收回缠在腰间;那颗黄泉玉高高抛起,落入她洁白掌心。小紫一手握住黄泉玉,娇声唤道:「泉奴!」
「叮」的一声,蒙着面孔的泉玉姬一剑点在碧血杖上,锐利剑锋在空气中荡出一圈涟漪。
剑锋点在杖上,真气不断攀升,虞紫薇握杖的手指拧紧,一边抵抗泉玉姬突如其来的偷袭,一边将还未施展威力的血咒化解。她雪白面孔由白转青,忽然间身体一震,残存的皮甲像雨点般每片都迸散开来,赢露出曲线丰润的雪滑玉体。
他一边竭力抵挡骷髅挥来的重斧,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这边,心里渐渐升起一丝疑虑。虞白樱被秋小子挡住,没看到她的真实修为,但虞氏姊妹见到自己这边的人马还敢出手,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泉贱人暗算吧?
那丝几乎看不到的月光突然昂起,正是虞白樱攻来的断月弦。幸亏程宗扬叫声在前,月霜及时停步,才没有被切金断玉的丝弦缠住手臂。
短短两个呼吸时间,虞紫薇、泉玉姬同告负伤,月霜被那根细如发丝的断月弦逼得手忙脚乱,程宗扬也因为分神,被骷髅随从用骨肘撞到腹侧,从重斧劈出的缺口跌到隔壁。
虞紫薇美目露出骇人怒火,她的目标一直是月霜,这时注意力终于被小紫吸引,转身朝她掠去。
虞紫薇放开月霜,赢露着白生生的玉体跃出窗户,地上破碎皮甲被劲气带动,宛如受惊的蝴蝶飞开。
几根枯骨握住黑沉沉的斧柄将程宗扬硬劈回去。那具骷髅失去血肉和筋腱,白森森的骨骼被无形力量连接在一起,偶尔某根细小骨豁被程宗扬的刀气震飞也能重新飞回,简直就是个不死怪物。
情急之下,程宗扬抛开双刀,两掌「砰」的合拢,大喝一声:「临!」
昏暗的室内一瞬间被九阳神功的耀眼光芒照亮,骷髅随从像被强光刺痛眼睛一样,举臂遮住空荡荡的眼眶。那颗光球击在它干枯臂骨上,「格」的一声,白森森的骨骼表面绽出一片龟甲状的裂纹,然后断裂开来,一截惨白臂骨带着重斧「光」
泉玉姬肩部鲜血狂涌,染红半边衣物;她惊愕地看着程宗扬,完全被他突然施展的九阳神功所惊呆。
又一颗光球脱掌飞出击在骷髅胸膛正中。骷髅胸骨像被烈火焚烧过一样变得黝黑,几粒细小骨渣迸裂开来,骷髅所有骨骼都为之震动,整具骨架摇摇欲坠。
几乎散开的骷髅突然间一紧,骨架顷刻间小了三分之一,堪堪避开程宗扬的九阳真气,接着仅剩的左臂抓住重斧朝程宗扬胸口劈来。
「干!」程宗扬心里大骂一声,一口血险些吐出来。早知道这贱人靠不住,没想到会在这要命时候卖了自己一道。
程宗扬瞪目结舌,从斧下救了自己一命的竟然是月霜。那丫头身上多处被断月弦割出伤痕,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狼狈。更要紧的是,程宗扬突然发现月丫头身上的衣服都用针线缝在一起!
月霜虽然救了他一命,看着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客气,充满鄙夷和愤怒。
「呃……」程宗扬刚才在下面,正看到骷髅再次挥出重斧,本来抱着她想翻滚躲避,这下仿佛被一头犀牛撞到胯间,浑身力气一下散得净光,脑中只剩下一个感觉:蛋疼!
额角这种跳动刚才已出现不少次,程宗扬并没有太在意,这一刻却萌生一个念头。
程宗扬顾不得多想,真气送入太阳穴,通过生死根奋力一吸,将那股死气硬生生夺入体内。
坠落的木板雨点般掉在楼下,砰砰声不绝于耳。片刻后室内安静下来,只有灰尘四处弥漫。
程宗扬外表并没有变化,只不过他自己知道,自己窍阴穴内多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骷髅随从缓缓提起重斧,然后向前迈出一步。
「我又不是故意的!哦……」程宗扬两手捂着胯下,像虾米一样蜷起身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虞紫薇在走廊中尖叫道:「她抢了我的黄泉玉!」
果然,在自己拆散骷髅的同时,那个被自己强行吸入窍阴穴的魂影受到一股强大力量吸引,散成丝丝寒意从体内逸出。
这女人身材果然惹火。该凸的凸,该凹的凹,那具雪白肉体丰腴妖艳,充满成熟女子的秾艳风情,让人不禁想入非非——如果真把她们抱在怀里,给这对并蒂的姊妹花轮流洗澡、任意摆布,该是何等乐事!
虞紫薇握着黄泉玉的手掌横在胸前,抱住双乳,那对雪滑丰乳在臂后起伏着,两眼放出骇人怒火。她的骷髅随从已经散成数十块,即使有黄泉玉在手,短时间内也无法复原。
程宗扬咬紧牙关,扑过去想抢过双刀,刚迈开步子就闷哼一声,两手捂着胯下差点跪倒。月霜跃起身娇叱一声,双手握剑奋力刺进地板。水纹状的波痕掠过剑锋,扇形分开,剑刃像置于熔炉中,温度迅速升高,变得暗红。
「小贱人!」虞紫薇盯住小紫,恨不得吞了她。
虞紫薇怒极反笑。她们姊妹出道十余年来从未失手,今日却在这几个年轻人手中好一番灰头土脸,即便用最酷毒的手段杀掉她也难解自己心头恨意。
孟非卿的天龙霸戟绞住碧血杖,翻腕一拧,虞紫薇的玉杖脱手飞出,劲风所及将她整个笼罩在内。虞紫薇尖叫着闪身退后,避开霸戟凌厉的锋芒。孟非卿雄狮般的身躯落在室内,双戟如同蛟龙出水攻向虞紫薇。
程宗扬刚看了两眼就再支持不住,不得不含恨移开视线。孟非卿却对眼前赢女的艳态视若无睹,他击飞虞白樱的断月弦,双戟越收越紧,忽然戟尾一摆打在虞紫薇腰间。虞紫激痛叫着按住腰肢,孟非卿戟交右手,左手张开,像抓一只小兔子那样拧住她的脖颈。
程宗扬望着孟非卿,对他又多了一分佩服。下午踹他那一脚只觉得过瘾,这会儿自己也原样消受才知道有多要命;孟老大不仅浑若无事,还能出手破敌,真不愧是铁打的好汉。
孟非卿沉声道:「当年之事,岳帅已经赠给两位黄泉玉作为补偿,还有什么对不住你们的?」
孟非卿有些尴尬地避开她的唾沫,挺起腰背威风凛凛地喝道:「龙宸的人要蹚这滩浑水吗!」
孟非卿松开手,还挥下外衣覆在虞紫薇身上。虞紫薇却毫不领情,将他的衣服扔到一边,赤条条挽住姊姊的手臂。
「孟走狗!」虞白樱道:「你和你的兄弟们一天十二个时辰尽管守着这小贱人!我们走!」
孟非卿尴尬地低声道:「闭嘴。」
【第二十三集】第八章:驯驭姬奴
孟非卿道:「此事一言难尽,她们姊妹本来是龙宸的人……」
「晴州最没有名气的杀手团。」孟非卿道:「我想晴州知道龙宸刺客团的人不超过十个。」
「龙宸每次出手都是以一千金铢起价,能出得起这个价钱的并不多,十个主顾已经不少了。」孟非卿回过头,「月姑娘、紫姑娘,你们没事吧?」
月霜却道:「你是谁?」
月霜点了点头,「师帅要我离你们远一点。」
孟非卿道:「王真人多半是一片好心,怕你们跟着我有危险。」
孟非卿沉默片刻:「我们兄弟虽然性子各异,但对岳帅都是一片忠诚……」
孟非卿只好起身抱拳道:「月姑娘保重,待我们兄弟在江州立足再来见姑娘吧。」
孟非卿道??「我们本来想请姑娘到江州,共襄大举……」
「不错!我们……」
「将近两千。还有一些雇佣军。」
「万无一失。」
孟非卿道:「江州西靠大江,有水路贯穿南北,隔江便是宁州。旱路主要有两条,能通车马。」
程宗扬暗自嘀咕:真让孟老大赶上了。月丫头做梦都想上战场,何况还要给她两个营,这下想不让她江州去都难了。
一个大脑门小子在门外探头探脑地窥视,程宗扬一眼看见,招呼道:「秋小子,滚进来吧!」
月霜正和孟非卿谈得投机,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是我。」然后又转头说道:
秋少君碰了一鼻子灰却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他与刚才虞白樱满身香汗的狼狈之态截然相反,衣冠整整齐齐,除了开始被切断的袍袖,几乎看不出刚与人交手的迹象。
秋少君心有余悸地说:「那女子真厉害,我都用到太素才支撑下来,再打下去就该太极了。」
「太乙真宗的小术,」秋少君谦逊地说道:「比起师哥的九阳神功差远了。」
秋少君道:「我入门时师哥就离开龙池了,后来说过两次,但师哥在塞外一直脱不开身,就耽误下来。」他叹口气,「得知师哥龙须大漠,夙师兄远赴塞外,就是怕九阳神功从此失传……」
「在下秋少君。」
秋少君怔了片刻,合掌道:「多谢姑娘面传掌教师兄口谕。」
秋少君指着自己,「我?」
程宗扬踢了秋少君一脚,秋少君连忙道:「当然要去!」话刚出口,他就为难地敏起眉,低声道:「程兄,我那些瓢虫怎么办?」
秋少君苦着脸道:「那东西会放屁,很臭的。」
出于安全考虑,月霜的身份对佣兵团还没有公开,反正薛延山和石之隼已经接下江州的生意,月霜和敖润等人都会去江州。
小紫抱住程宗扬的手臂,笑吟吟说:「程哥哥会保护我的。」
等孟非卿离开,程宗扬低笑道:「死丫头,孟老大看出你的狐狸尾巴了。」
程宗扬捏了捏她的鼻尖:「你不是不认姓岳的吗?为什么还敷衍他们呢?」
程宗扬叹口气。「我就是知道才问你。你知道吧,孟老大已经说了,谢艺和小狐狸两个营交给你,这一下就多了几百名忠心耿耿的手下。可是如果你不开心,就是得到整个星月湖大营也没意思。喂,开心点吧,今晚月丫头就该知道你是她妹妹了。」
「什么礼物?」
程宗扬抓了抓脑袋,「你知道哪儿有卖吗?」
不用做事并且俸禄丰厚,因此被无数人视为美差。
验过这位六扇门总部泉捕头的腰牌,杨展客气地奉承几句,立即表示州衙的一切资源都对六扇门完全开放——反正衙门监牢也是个摆设,除了暂时关押一些醉酒闹事的闲汉,从来都没用过。
旁边是一个穿着捕快服色的端庄丽人,她坐在一张矮矮的书案后面,拿着纸笔,语调生硬地说道:「姓名。」
那丽人看了他一眼,拿起一枝铁尺放他踝骨上,然后伸足踩住。元行健眼睛慢慢瞪大,忽然「格」的一声脆响,元行健舌头猛然吐出,眼睛瞪得比铜钤还大,接着鼻涕口水都淌出来。
「元……元行健……」元行健用变调的声音道:「快松开……」
「太……太乙真宗门下……别踩啦……」
「三……三年前……林……林之澜……」
「劫……劫匪……」元行健狂叫道:「我都招了!都招了……快松开……」
「混……混元观!」
「不是我!嗷——」元行健发出非人的惨叫声。
元行健喘着气,目光不停闪烁,下一个瞬间,他左手拇指便被生生拧断。
「你如何知道她在晴州?」
「听谁说的?」
「林之澜为什么要暗算月副队长?」
泉玉姬重新拿起铁尺,元行健惨叫道:「我真不晓得!好像姓月的是谁的女儿,是个要紧人物!」
元行健这才看到栅栏外还坐着一个人,他拼命点头:「三天前刚到!还有商乐轩商教御!」
「我不……」看到女捕快拿起铁尺,元行健急忙改口,「我晓得!是拜火教的事!听说拜火教有件东西十几年前丢失了,那些拜火教徒认定与我们太乙真宗有关……」
程宗扬笑道:「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小紫一回宅院便去摆弄那颗抢来的黄泉玉。看到她兴致勃勃的样子,程宗扬升起一种不安感。能让死丫头这么上心,肯定有人要倒霉。不过自己也没闲着,趁秋小子放瓢虫的机会,指使泉玉姬摸进混元观把元行健打晕拖出来。秋少君为人虽然不错,但就是太好了,有些事只能背着他干。
昨晚被月霜用膝盖顶那一下正撞到要害,程宗扬没好气地把她交给小紫,咬牙切齿地静心养伤。这会儿休养得差不多,又得知泉玉姬抓到元行健,才赶到晴州监牢。
泉玉姬正伏案笔录,身体忽然一颤,包裹在捕快劲装下的圆臀像被人打了一掌似的猛然抬起,哆嗦几下。她连忙回过头,程宗扬大模大样地坐在藤椅上,两腿分开朝她勾了勾手指。
程宗扬收回真气,懒洋洋说道:「往后你在我面前只有两种姿势:跪着或躺着。除非老爷想站着用你,你才能站起来,明白了吗?」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抓住她的秀发,把她漂亮面孔按在自己腿间。
程宗扬若无其事地一手伸进泉玉姬衣内,抓住她的丰乳,一边道:「说吧,姓蔺的在什么地方?」
「在上清阁!」元行健心一横道:「蔺教御受了伤,到现在还起不了身。你要想对付他,我可以带路!」
「太乙真宗也是名门正派,怎么连你这种土匪也收进来?」
「什么事他不方便做?」
「什么生意?」
太乙真宗堂堂教御居然私下放高利贷?林之澜有那么爱钱吗?他要那么多干嘛?
「林教御在龙池,十几年来从没有下过山。」
「论人数,林教御的门人最多,不过蔺教御和商教御加起来也不比他少。」
元行健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卓云君:「卓教御门人不多,但几个女道观都是她执掌。」
「夙教御性子古怪得很,自己去了塞外,说要依照掌教真人的遗命拥立新任掌教。」
见程宗扬没有反应,元行健勉强挤出笑容,奉承道:「程公子好手段!这女人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扮起捕头来也似模似样,在公子面前却这么服贴,佩服佩服!」
元行健张大嘴巴,那张凶狞面孔看起来又呆又傻。
「内也!」泉玉姬用新罗语应道。
元行健强笑道:「不敢不敢!」
泉玉姬毫不迟疑地爬起来,解开衣带脱去上衣;她刚把裤子褪到膝间就被程宗扬推到栅栏上。泉玉姬浪叫一声,两手扶着牢房木栅,乳房挺起。她弓着腰,双膝并紧,臀部向后挺起。浑圆的屁股又耸又翘,臀肉丰满白腻,这会儿光溜溜悬在半空,充满诱人肉感。
泉玉姬心头一阵战栗。她当然知道昨晚自己在主人的危难关头见死不救已经形同背叛,但一直心存侥幸,觉得这位主人其实为人温和,不会给自己什么惩罚。可程宗扬打定主意,给猴子一条项链不如给它一顿鞭子,让它知道背叛要吃的苦头。
「凑啊哟!」泉玉姬扭腰摆臀地爬到书案旁,横躺在上面。那张书案只有尺许宽窄,半尺高低;泉玉姬躺在上面,下体被高高垫起。她白美双腿朝两边张开,当着那个陌生囚犯的面,将自己下体秘境尽数锭露出来。
元行健咽了口唾沫,「好个鲜嫩的美人儿……」他卖力地拍马屁,嘴上奉承道:「恭喜程爷!程爷好艳福!这位捕头一看就是个能生会养的!什么时候程爷办喜事娶她过门,小的少不得要讨杯喜酒喝喝!」
没想到程宗扬哈哈大笑,「娶她过门?你会娶一条母狗当老婆吗?」
程宗扬笑道:「泉捕头,该对你的口供了。」
「老爷在山里让奴婢脱掉裤子,露出淫穴。奴婢还是未经人事的处女……」泉玉姬把指尖放在穴口,捅进蜜穴模拟当时情景:「老爷用大肉棒干进奴婢淫穴,给奴婢开了苞,采了奴婢的处女花。」
程宗扬真气透入窍阴穴,锁住魂影。泉玉姬如同心有灵犀,翻过身子跪在狭小书案上,然后翘起浑圆屁股,双手抱着臀肉,将雪白的大屁股朝两边分开。女捕头白滑臀沟整个暴露出来,里面湿淋淋满是淫液。
程宗扬一边挑弄一边道:「泉捕头,来试试你的后庭花!」
泉玉姬脸色微微发白,接着堆起笑容。
泉玉姬道:「古吗朴思密达,谢谢……」
元行健道:「程爷的家伙好生威风!比武二爷还威猛几分!」
泉玉姬身体绷紧,肩头包扎过的伤口渗出血迹,脸上露出痛楚表情。芝娘和丽娘都说过,第一次被人用后庭简直比破处还疼痛几分。但对这个黑魔海的御姬奴,程宗扬没有半点怜香惜玉,腰身一挺,当着陌生人的面干穿泉玉姬的嫩肛。
身下的新罗姬雪臀高举,用未经人事的嫩肛承受他凶猛撞击,一边道:「哦泥……哦泥……老爷的大肉棒好厉害……奴婢的后庭花被老爷的大肉棒干了……」
被月霜踢伤的阳具还有点青肿,这会儿硬邦邦插在泉玉姬肛中,仿佛被她柔嫩的屁眼来回按摩。理智逐渐被肉体的原始欲望占据,程宗扬一手抓住泉玉姬的乳房,阳具一边在她战杰的肛中抽送。
泉玉姬肩头鲜血顺着玉臀流淌下来,火热阳具干开她紧凑的菊肛,坚硬的龟头不住捣进肠道,屁眼儿像被搅碎传来一波波痛意。
泉玉姬两颗奶头充血般翘起,喉头仿佛泛出精液的气味,整具身体都被主人笼罩;从乳房、蜜穴到屁眼儿,从发梢到足尖,所有隐私部位都被主人强势占据,每一寸肌肤都在主人的侵占下战栗。
元行健眼睛像充血一样,嘴角流出白沫。
臀间痛楚越来越剧烈,忽然间,一片浓稠鲜血猛然飞起,雨点般泼了自己一身。
程宗扬收回沾血的手掌,额角太阳穴伤痕微微跳动,一股寒意流入体内。那股熟悉的恶心感再次泛起,直到死亡气息完全融入丹田。
光线渐渐暗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程宗扬阳具一挺,在泉玉姬因痛楚而战栗的肛中喷射起来,将杀戮和性欲的冲动一并射进她火热的肠道内。
【第二十三集完】